『华夏早报•新蜀头条新闻』编委会出品：小说《南方》讲述了主人公达尔曼在南方拥有一处庄园，他在额头受伤恢复之后乘坐火车回庄园休养，在火车中途停靠时，达尔曼去杂货铺吃饭遭到醉汉的挑衅并即将与之决斗的故事……

小说《南方》讲述了主人公达尔曼在南方拥有一处庄园，他在额头受伤恢复之后乘坐火车回庄园休养，在火车中途停靠时，达尔曼去杂货铺吃饭遭到醉汉的挑衅并即将与之决斗的故事。一篇简短的小说，却能引起许多生命的启发和哲理的思考。本文将从小说中的“时间”概念入手，紧扣达尔曼对“过去”的追索，分析“南方”在达尔曼生命中的“永恒”意义及达尔曼这种幻想式的、不真实的“永恒”。

小说中的背景被设置在1939年的阿根廷，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是同年。文本中没有对这个大的时代背景透露些什么，但对于“时间”的概念，小说中前后有四处提及。第一处是当达尔曼被允许离开疗养院去庄园休养的时候提到“现实生活喜欢对称和轻微的时间错移”；第二处提到“时间”是在巴西街的咖啡馆中达尔曼抚摸着猫的黑皮毛时，觉得有些虚幻，“因为人生活在时间和时间的延续中，而那个神秘的动物却生活在当前，在瞬间的永恒之中”；第三处是达尔曼坐在列车上感觉自己不是在向南方，是“向过去的时间行进”；第四处是达尔曼看杂货铺老年男人黧黑、瘦小、干瘪，“仿佛超越时间之外，处于永恒”。由此，我们可得知许多信息，在以上的“时间”概念中，其中有两处提到了“永恒”，两处提到了“生活”，即现实生活，还有时间的流动性和延续性，说明小说中的“时间”是一个重要的符号，与小说的文意和作者的情感紧密相连，下文将以这个概念为基进行文本分析。

时间的截点总是习惯被以现在、过去、未来的方式进行划分，于达尔曼而言，似乎不牵涉未来，他徘徊在现在的城市生活和带有过去记忆的庄园里，于他而言“过去”就是现实生活的“对称”和“错移”，他的“一身为二人”的感觉便是过去和现在的两面展现。首先，“南方”对于达尔曼而言就意味着“过去”，“南方”是达尔曼的外祖父家族留下的基业，是真正的过去的标志，这种标志始终印刻在庄园上，除了庄园，达尔曼还从外祖父那里选择的“浪漫主义”家世是过去的精神传统，这些浪漫的情怀也是过去的产物，在这种“浪漫主义死亡家世”的影响下，达尔曼讨厌在疗养院里受到注射针头和他人的摆弄，觉得在旷野上厮杀倒是一种解脱，而且最终他也选择了厮杀这种可能接近死亡的方式，用南方人的风气证明自己“南方人”的身份。其次，达尔曼想逃开现实的纷扰，将自己的生活寄托在闲适的庄园中，寄托在过去的香桉树和红色大房子里。在去南方的列车途中，达尔曼专注于观看稀稀落落的郊区、花园、乡间别墅，体验明媚的早晨和有树木和庄稼的田野……在经过没有村落的地方，他感觉到亲切，他感觉自己似乎不是向南方而是向过去的时间行进，没错，在达尔曼的记忆和生活里，南方即是过去时光的一个凝聚点，南方代表的是自然本真的生活，是过去的淳朴宁静的日子，是“比较古老踏实的世界”。

南方与永恒

对达尔曼而言，“南方”是永恒的，这种“永恒”是以“时间”做比的。小说的题目便是“南方”，南方原本是一个方位性的名词，与北方相对，但小说中的“南方”远超出其地理方位的意义。在达尔曼看来，“南方”不只是瓦达维亚街道的那一侧，而是穿过这条街道之后的一个“比较古老踏实的世界”，这个“古老踏实的世界”是达尔曼内心所真正向往的永恒栖息地，他认为那所庄园才是自己的“家”，这个他尽力保住的庄园是与众不同的，它是脱离琐碎、冷漠的城市的安逸恬淡的生活的所在，是他的休养生息之处。

小说中关于“永恒”的描写主要有两处。一处是在巴西街咖啡馆里的猫，摸着它，达尔曼感觉到虚幻，他觉得仿佛隔着一层玻璃，即是一种可触而不可及的不真实感、距离感。笔者认为，这种不真实更多得是缘于生活姿态，猫是一种“神秘的动物”，它不遵循人的生命活动轨迹，换句话说，它是超然于时间之外，不受时间指标操控的生物，而人，达尔曼，在时间与时间的延续中，在过去与现在的延续中进行生命活动，在现时乃至未来中穿梭。猫任人抚摩，冷眼看世界，无惊无喜，是最原始的生命状态，不受既定规约的牵制和束缚，于是，它活在了某个瞬间中，这瞬间的出现便是永恒。另一处是杂货铺的男人，他被岁月磨光了棱角，变得黧黑、干瘪，达尔曼眼中的他“像件东西似的一动不动”，也就是说他是没有生命气息的活体，而这一动不动的老男人，达尔曼也认为他超越时间之外，处于永恒。由此，我们可知，达尔曼心目中的“永恒”具备两个条件，一是，超越时间之外，不追随时间的流动而存在；二是，静止的生命体，有生命却不需或不愿进行忙碌的生命活动，猫和老男人都是静止的，是有生命的静止物，笔者以为，这种静止，是无视繁琐外界的心灵深处的沉净。在达尔曼心中，“南方”就拥有这样一种“永恒”的感觉，是他所向往的东西。

只是幻想而已

达尔曼守着外祖父家族传承下的庄园和死亡传统，寻找时间的瞬间的永恒，但这种超越时间的永恒是不存在的，起码对达尔曼而言，这种永恒只是不真实的幻梦。

达尔曼的父亲是福音派教会的牧师，外祖父是被印第安人刺死的步兵二团士兵。对于这两种血统的传承，达尔曼选择了后者，就是所谓的“浪漫主义先辈”，是一种“死亡”的家世。在这种选择之下，他保住了属于外祖父家族的南方的一个庄园。但勉强保住的庄园不过只剩一个“空架子”，在琐屑的城市生活中，他也只是重复回忆香桉树和泛白的红色大房子的模样，但这些东西并不真得存在或并没有他回忆的那样美好，正如小说中所说，达尔曼拥有的只是满足于一注产业的“抽象的概念”，这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，没有实质作用，只是于冷漠生活中生活着的达尔曼的心理安慰罢了。

在一定程度上，达尔曼将自己视为南方人，与高乔人拥有同样的特征，而他却兴致勃勃地打量那个蹲在地上的老高乔人，并认为他超越时间之外，处于永恒。而他认为超越时间之外的那个“永恒”的静默的老高乔人却始料未及的递给他一把匕首，打破了他的“永恒”的静止形象。再者，达尔曼虽然最终按照南方人的风气接受了无理醉汉的挑战，拿着匕首向平原走去，等待一场未知的决斗，但对于不善于使用匕首的达尔曼而言，这不过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，他的结局无疑是死亡或受伤，于命运而言，这是“浪漫主义死亡”传统的轮回，更重要的是，这不是达尔曼一向追求的“踏实”的世界，换言之，他虽然进行了选择，但却是模仿了他人的选择做出的选择，算不得自己内心真正的选择，只是觉得这种死法比在疗养院里好的多。

结局未点明，但读者似乎已经明晰，“死亡”应该便是达尔曼的归宿，他的命运似乎只是先辈的复制，从选择了外祖父的传统起就已开始。或许，达尔曼太忧郁，太孤寂，需要那样一个信念，需要一个可寄托身心的庄园，需要循着先辈的行为被动地选择死的方式吧。（作者徐月芬系重庆市沙坪坝四川外国语大学中文系学生）